提酒醉清秋（二）
意识流注意！文风啰嗦。
文笔渣！OOC归我！
才不是睡不着，洛冰河皱了皱眉。
以往在沈清秋身边的时候，他都是这个点悄悄从偏室起身，用漫长的黑夜琢磨着明早沈清秋的早膳。
今日习惯使然，他竟又动辄起身。
以往为沈清秋做饭，他每每都甘之如饴。
这算是做弟子的一份心意，每每还带了点讨好的意味。当他知道沈清秋只吃得惯他的手艺时，甚至觉得，这是一种荣耀。
只有洛冰河自己知道，这一荤一素里全是不敢言说的喜欢。
可是那人吃了一年复一年，到底没咂磨出些别样的滋味来。
每一道菜都是精心小火熬了好久的，浓汤也是用红炭咕噜着，费了好些心思捣鼓的。全都是为了那人的量身定制。
这些种种，就为了给那人送上清晨的第一道美好，仿佛这样，就能包揽了沈清秋一整天的好心情。
他知道虽然师尊嘴上不咸不淡地说着“尚可”，但是沈清秋小口小口咽着的时候，总是会偷偷勾着嘴角，吃的很香。
洛冰河知道师尊其实很喜欢。
他也知道，其实自己的师尊有些贪吃，别人用膳是为了饱腹，而沈清秋这种辟过谷的金丹修为的修士用膳，就仅仅是为了一饱口腹之欲了。这样的师尊，褪去了平日里清逸超然的模样，沾染了点烟火气，让洛冰河感觉一瞬和师尊似乎贴近了许多，也就是增进了所谓亲密感。洛冰河很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总是变着花样做着菜肴，甚至把一些清粥小菜都做得过分好吃了，以至于让沈清秋欲罢不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神仙手艺妥妥的就是争宠神器啊。加上洛冰河向来很会邀宠。很快，洛冰河就成了明矾口中的“借着些什么雕虫小技搏得师尊的喜欢”的心机男孩。
沈清秋这个爱徒想方设法地要抓住他的胃，可以算是洛冰河少年时给沈清秋下的一个小圈套，洛冰河用一年复一年的一日三餐妄图网住他的师尊，小算盘打得响，网也撒的长，可还没能收网钓到大鱼，仙盟大会来了，接着就是想想都牙疼的无间地狱。但那时的洛冰河确实是怀着美梦，想着从衣食起居开始将自己渗透进沈清秋的生活里，天天刷存在感，随着时间荏苒，他洛冰河就不信自己不能由沈清秋的生活透入到沈清秋的生命，到时候，就不愁沈清秋不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那时洛冰河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每一步都是无比精明圆滑。带着点狡黠俏皮的意味。
现在看来，洛冰河早在清净峰上就对沈清秋倾心已久，那时每天殷勤地做爱心小早餐，美丽小午餐，可爱小晚餐，精致小糕点，俨然就是一个少年想尽心思追求爱人的方法嘛……
不过就是求爱求得有点早呢……
洛冰河倚在幻花宫的一根石柱上，有些自暴自弃地任自己追朔曾经过往。回忆杳至纷来。突然一发不可收拾。
那时在清静峰上的场景越发清晰，平平淡淡的小事，反倒烙进血骨里，做着的时候并无心去记，奇怪的是，如今回想起来，这些个细节反而一丝不落地涌入脑海中。
生生不息。
宛若温柔的旧梦。
洛冰河轻轻合上眼。
画面回到清静峰的风鸣竹娑间。
一点欲滴的苍翠，如同打翻的水墨丹青一样，泼落在他的衣衫上，溅成竹影斑驳。
天旋地转，他在回忆里睁眼。
是夜。清影婆娑。
少年洛冰河在四更天踏着月光溜出竹舍的偏室，屏着呼吸，像一只小心翼翼的小猫一样悄咪咪地绕过门口的屏风，朝左拐了个弯，来到了那条他闭着眼都无比熟悉的羊肠小山路——青树翠蔓，小道弯弯绕绕，一路通往清静峰的灶房。
他甚至能咂琢到夜晚冰冷清新的空气的滋味。
路旁都是随着小路蜿蜒不知长长长到何方的淋漓草色，绿意葱茏，长势喜人，绿油油地在夜色中承接着莹莹露光。
竹枝互相顷扎的吱呀声，摇曳声，以及时不时划破寂静的鸟鸣声，鸟翅扑打声，闲适温柔。
洛冰河一路上浅嗅竹林芳草。
当他转过最后一丛竹林，踏过一片软软的青青绿苔，清净峰的灶房赫然掩映在竹丛间。
他在灶房门口轻巧地越过门槛，青色的弟子服衣摆扫过门槛，洛冰河在里头地面上印了几个青青的别致苔印。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灶房放置食材的分两块地，一块放的是画风粗犷大捆大扎的食材，什么葱蒜菜叶五谷，通通混堆在一块，大把大把的油菜，一箩筐一箩筐的蔬果，红的白的黄的，什么都有。
而另一块地，琳琅满目的一小碟小碟的青瓷盘子，一碟一种样式的小玩意，分门别类地安放好——尽然是些勾兑吊味的香茅、茴香、肉蔻、孜然、香附、桂皮、香菜，白黑胡椒相叠着一盘又一盘，光是放在哪儿就像泼墨一般雅致多彩，加上扑鼻的辛香，已然勾得人食欲大动。
这一小盘一小盘的香料旁，还安放着几排白瓷小碗，每只小碗在此时的沉沉夜色中映着点点微光，加上他们小小巧巧的浑圆样式，透亮薄透的瓷胎，碗身上青绿色的拉花，仿若什么夜明闪亮的珍惜古玩，似是分外讲究。
这每只白瓷小碗下都搁着一块原木木板，若是风穿堂而过，这几排小碗就会被带得微动漂移，偶尔还会相碰击出清铃脆响。
若是人走近，怕是才能发现，这几排白瓷小碗都是放在一个水槽上漂浮着的，槽里灌的，是水质上佳的凉井水，这水本就源自山涧泉，夜间更是刺骨清寒，幽幽冷意倾注入瓷胎极薄的小碗内，给那碗内装的东西很好的保鲜作用。若是个懂风雅的人士，怕是要赞，烟火缭绕的瓜瓢之地，也能玩得这一出曲水流觞，还别说，倒真是像。这水槽长而曲折，漂着的小碗轻质而精，内里的水清寒甘甜，每一处都无可挑剔。
那碗内盛的虽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不过是些时鲜的嫩菜芯子，透莹灵秀，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一碗一簇，几排小碗加起来的嫩菜芯子也不过一小碟，俨然一个人的分量。对了，这便是洛冰河精心为他师尊营造的烹煮环境，那时灶房烹饪的庖人见洛冰河来得勤，又听说这小子得了峰主青眼，分外佳赏他的手艺，倒也慷慨地便把这厨房与他一分为二，辟出一边儿地来，让给洛冰河专门为峰主烧煮。
洛冰河像往常一样来到自己在灶房里的地盘，照常手脚麻利地往炉膛里熟练地添进花柴，压上茅草，火光腆着锅底，煨暖着锅里红红绿绿的食材。
冰冷的灶房因为一个徒弟对师尊的一份心意堂亮起来。
他一边等着这一锅被煮暖，一边准备着下一锅的食材——他将那几排白瓷小碗里的嫩菜芯子收集起来撒到蒜叶间拌好，又执刀“簌簌”地削着白嫩的葱根。
修长葱根被刀锋擦着轻轻抹过，立马化成又卷又薄的长丝片落在瓷碗里躺着。那卷圈圈的葱花儿青青白白错落相叠在碗底，煞是好看。
葱花红椒圈红红绿绿地堆了一小碗，少年又将刀架在剥好壳的嫩笋身上，微微一用力按刀背，刀锋随机“噗”地没入笋肉里，带出细腻纹理，“咔嚓”“咔嚓”地手起刀落了几个来回，竹笋错落成匀称的笋块。
他的刀法快的让人看不清动作，就像是各式各样的食材自己开膛破肚，裂成一片一片整齐排列一般。一阵忙活，锅瓢碗盘叮叮当当地响，灶房一阵忙音，可见做菜的人勤奋地忙前忙后着。
少年身旁架着的铁锅不断翻腾溢出阵阵滚烫的白雾，锅里的主菜被蒸烫得软了身，软塌塌的窝在锅底，和各色佐料调料完美融合，染上了一层油亮凝滑的脂膏色泽，洛冰河就在炉膛里换上一截一截的枯竹。
对，就是枯竹。
清静峰处于灵秀的地理环境中，山清水秀，清晨岚雾缭绕，满溢天地精华，竹丛汲苔泉而生，终年沐明月而长，秀秀气气的，颇有泠泠君子之风。
所以清静峰养出的人儿，也是灵秀超然，常常能悟天地之大道，明俗尘之大理。
历代清静峰峰主，都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在明月竹林的熏陶下看透生死轮回，喜欢独坐于幽篁中，弹琴复长啸。
他们有着包容万物的温柔大度，往往言谈一两句就令人受益无穷，豁然开朗。
所以说，人养竹，竹亦是养人的。
而这些灵竹掉下来的枯枝败叶，用来焚香烧菜，也是有屌炸天的功效的。吃多了还能调理经脉。嗯……说白了就是烧菜时用这枯竹落叶，多吃这样煮出来的菜的话……
嘿嘿，你就是天天混吃等死抱茶养老也能让修为有所长进，或许还能“biu”（换个音效“duang”地一声也是可以的）地一声突破境界，更上一层楼。
反正，清静峰处处是宝就对了。
所以洛冰河在把火势调小时把柴换成竹枝，小心的控制着火候。
在灵竹被火苗吞噬着发出轻微的爆竹声时，热腾腾的白雾裹着灵竹燃出的灵流，喷射出一小丝一小丝的灵流时而被火苗包裹，时而浴火突破滚烫艳色，爆燃出小小的一簇烟火，因着气流扭曲变幻，那火焰也轻灼跳跃，色彩绚丽夺目，燃烬后又化作折翼的枯蝶一般飞扬在灶炉里，被火苗一舔，又碎裂成清雪似的烟尘。
灶下诡谲奇异，灶上仍安安静静地波澜不惊，小米粥安静恬适地滚涌着，无声在沸水中闪着星星点点如珍珠般的靓丽色泽，令人食指大动。
雪白的小米在锅底卷出花儿来，一层一层地翻涌着，最顶层的粘稠粥膜煮的顶漂亮，很成功地锁住了米粥的香甜和营养，煮到最后，粥水越发粘稠，开始时烧开了还会咕噜咕噜地冒出一串串泡泡，而现在却只是偶尔在粥面上破开一个小圆洞，慢悠悠地“噗”一声吐个圈。
差不多得了。收尾阶段没有准备阶段这么手忙脚乱，洛冰河有些百无聊赖起来。
这样的日子，其实还真有点美妙。
他被火炉烘得暖融融的，起身揭开锅盖，热腾腾的水雾扑了他满面，暖雾带着米粥的馨甜窜了整个厨房，清静峰此时此刻的厨房，满溢着温暖气息，里头的炉火烧得正旺，堂亮通明，架着的锅被烧红了，砧板上的刀痕，地上细细的柴灰，竹篾上还安静地放着几颗多出的水灵幼嫩的青菜，这些无一不诉说着浓郁的生活气息。
只有在这里，仙逸灵毓的清静峰才有了一点烟火气，鲜活而有温度。暖得洛冰河在心里第一次有了“家”的概念。
如果不是亲手照料沈清秋的生活起居，为师尊洗衣叠被，捣鼓瓜瓢碗盘，为他整理生活琐碎，他洛冰河也会觉得，师尊谪仙一样的人物，或许是用不着吃吃喝喝的。
或者是，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如同神邸。
所以沈清秋愿意且只愿意吃他做的菜肴，这点让洛冰河感到受宠若惊的同时，觉得这样的沈清秋多多少少也染上了点人间的颜色，才让他感到点儿踏实心安。至少，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乖巧一点，再乖巧一点，应该就能和这谪仙般的人并肩携手同行吧……但愿如此……因着这一点小期盼，洛冰河只觉得在清静峰上待着的日子，是越活越有盼头。
炉火里的火仍堂亮着，一闪一闪地，但在此刻显得稍稍有些黯淡了——因为天色已然破晓，露出鱼肚白。
洛冰河朝灶房外望去，天已微亮，竹丛在光亮天色间显得更青亮苍翠。
人间的堂亮终是抵不过自然的破晓日光。
嘤嘤鸟嘤嘤嘤地鸣成一片。天已大亮。
五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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