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进荒野

油王还是文青,由你定义。

提酒醉清秋(一)

意识流注意,没什么剧情!

OOC归我。

文笔渣!



丑时。是夜。

 

天色仍旧暗着,天边连一丝黯淡的微光都没有。整个幻花宫的金碧辉煌和雕梁画栋都沉寂在黑暗中。

 

夜晚的幻花宫还算低调,而白日里的幻花宫,金檐琉璃瓦碧砖汉白柱,在阳光中金光闪闪,折射出让人眼前一花的光芒,整座行宫无一不诠释着奢华二字。连弟子服上的繁复花纹都是金丝银线勾嵌的,一步一动都能亮瞎狗眼。

 

黑暗似乎无穷无尽,这样的天色像一只笼网,不容抗拒地把人锁在迷梦中,一晌贪欢。

 

洛冰河却睫毛一颤,双眸慢慢睁开。

 

晶莹的瞳仁裹着些许迷惘。

 

他揉了揉眉心,眼前弥漫的绿色还没有彻底弥散,细碎青阳混着一烟竹绿,暖融融地糊在惺忪睡眼前。

 

清梦沉沉压在心头,让他分不清如今自己到底是身处是幻花宫的冷夜还是清静峰的暖昼。

      

与此同时,巡夜的打更人“咚”——“咚”“咚”“咚”地敲响了锣鼓。

         

锵锵锵锵地敲了四下。

         

提示着人们——四更天了。

 

然后是那更夫嘹亮的吆喝传来:“天干物燥,小心烛火——”

         

这更夫的吆喝圆润绵长,音色明亮,拖长的尾音还袅袅地转进长风中,像颗被掷出的饱满的玉珠划出道华丽的抛物线,落在青石板上骨碌碌地转了一路。给洛冰河带来一丝清明。

 

他仍有些迷蒙地起身推门,抬脚想要往左角一隅走去。

         

然而刚迈出一步,却堪堪顿住了脚步,他看了看自己样式华贵的黑色衣摆,以及悬挂在腰间的各式繁复令牌,浅雕浮雕,阳刻阴刻并行的玉印,琳琅满目,俨然不是清静峰素净舒适的暖青色校服,而眼前的雕梁画栋、盛开的妖娆名花,更是与清净峰飒飒竹林完全不同的景致。

 

空气弥漫着名花异草散发出的蚀骨香气,馥郁甜腻。

 

奢华无度。无一不彰显着物质和金钱的靡烂气息。

 

与清净峰晨时沁骨旷然的竹清味儿大相径庭。

 

他顿时将脑内残余的梦影悉数晃出脑袋。

 

梦醒了,有些冷。

 

差点忘了,今时不同往日了。

 

沈清秋现在被囚于幻花宫水牢,而他刚刚从无间深渊中爬出来,打入了幻花宫内部,如今在这幻花宫中只手遮天,可以翻云覆雨。

 

这种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下的感觉令洛冰河自我良好。

 

他昔日高高在上的师尊,如今被他捏在手心里,万分珍惜地攥着,时不时还会被他泄愤似的,被迫承受着他的小委屈和发着的脾气。

 

连洛冰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满腔忿忿和委屈是怎么来的。

 

但就是有一股气堵着,令他如鲠在喉,憋得胸口闷闷的,一旦在沈清秋面前,他就会控制不住地朝他撒着气,往往这样才能好受一些。

 

这股闷气伴随着沈清秋淡漠疏离的冷言冷语,和对他避如蛇蝎的态度,越发膨胀病变,灼得他几欲发疯癫狂,他脾气越发暴躁,坐立难安,喜怒也变得无常莫测。

 

沈清秋和他不冷不热的关系越是这样保持着,他胸腔的那股气愤就像皮球一样被吹得饱满膨胀,可怕地翻涌着,戾气暴涨。

 

但……但又好像只要得到师尊一句温言好语的哄劝,这只皮球立马就会“噗”地被戳破,散个无影无踪,心田又是阳光满溢,明媚灿烂。

 沈清秋还真是能完完全全地主导他的情绪。

 

其实,连洛冰河自己也不知道,他这翻涌的怒气,不过是闹闹别扭罢了。

 

他委屈,又不甘,看着沈清秋躲他,怕他,却与他人亲近,他就止不住地要哭闹撒泼。妄图可以换得师尊回首一顾。

 

他想要……

 

想要沈清秋与他不生嫌隙。

 

想要与师尊他冰释前嫌。

 

想要沈清秋只对他莞尔一笑。

 

想要将沈清秋藏起来,锁在自己臂弯里,狂亲他的唇角和眉梢。

 

他想要……沈清秋。

 

洛冰河脑海中几近偏执的欲念几乎要将他吞没,他每一时每一刻都魔怔了似的,想的都是沈清秋的一颦一笑。

 

他每一时每一刻都想黏着师尊。仿佛松懈一刻,这袭青衫就会从他手里溜了个无影无踪。

 

他想要日日黏,夜夜缠着沈清秋。想要把仙盟一别的分离岁月填个圆满无缺。

 

当年在无间深渊里,被抛弃的心酸都是次要的。

 

他被师尊衣摆一扬掀下深渊时,黑暗和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包裹着他,他不断往黑暗翻涌的地方下坠,而沈清秋安然地立在琳琅月色间,离他越来越远。

 

不断地下坠,下坠。

 

他突然也有些懂了,人类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仙魔有别是怎么个法子有别。

 

 

即便泪水盈了满眶,有苦涩的液体漫过嘴角,洛冰河还是不敢眨眼,他固执地睁着眼,仿佛是要把那人的容色牢牢地刻到心底,至死不忘。

 

山谷烈烈刮来的冷风刮得他眼睛生疼,生理泪水涌得越发凶,糊了他满脸。

 

最后那袭青衫在他眼里远了,远了。

 

黑暗撞进眸子里,月下青衫散了个无影无踪。

 

“嘭”地一声,他摔到了炼狱般的无间谷底。

 

全身的骨架疼得仿佛要散了似的,他似乎不能动弹,也不知道伤到了哪里。反正全身都是一阵阵痛感袭击五感,令他几近麻木。

 

但他只睁着个眼,眼睛里蓄着的那汪盈盈水色干了又满上,淌湿了一大片腥臭的土地,泪湿子衿。少年无暇顾及其他,只是一遍遍确认,自己是不是从刚刚那一刻起,就真的失去了沈清秋?

 

不过好像也从来没有得到过呢。

 

……

 

那几年他在无间深渊中麻木地打斗,受伤,流血,看着自己身上露出白骨又迅速愈合覆满皮肉。

 

他仿佛是水做的,魔兽的獠牙啃过他的皮肤骨肉,片刻那些血淋淋的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平滑,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就跟一刀劈进水里,水马上会愈合无痕一样。

 

什么伤害都不能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

 

“这算不算变强呢,师尊?”洛冰河轻轻发问,他对自己如今强劲的力量有些诡异的兴奋,愉悦地轻问到。

 

然而从不会有他口中的师尊来回答他,只有无间的阴风裹挟着魔息声声入耳。

 

洛冰河没有得到回答,突然暴戾起来,狠狠将几只迎面扑来的魔兽击得肠肚委地,碎肉血沫喷了一地,他眼波泛红,成了黑漆漆的深渊里仅有的两点可怖红光。

 

这种孤独的日子他真是受够了,没有任何人能与他交谈说话,只有魔兽生生哭号短叫,他甚至觉得再这样下去,他要么变成一个彻头彻尾只会自说自话的疯子,要么也同野兽一般对月长号,变的不人不鬼。

 

但片刻他又安定下来,突然变得有些乖,他看似怜惜地轻抚那只被他打成一摊血糊的魔兽,指甲贴着刮进兽体的腹腔处,摸索了一会儿,猛地攫紧,成拳抽出手来,带出一片淋漓血花,而少年的掌心,俨然躺着一颗光色流转的魔丹,他感激似的轻抚魔兽的脑袋,愉悦地听着它发出最后一串惊惧恶毒的嗥叫。

 

既然是师尊让他走的这条路,他让他当魔。那他就好好走下去,哪怕是一路到黑。

 

说不定……说不定……还能重逢。

 

而您又知不知道,弟子从未怨过你对我这般,弟子因此的痛苦和伤心都是次要的。

 

可是……

 

少年抓紧魔丹,突然毫无征兆地泪流满面,血和泪滴滴答答地淌下来,有些凄惶可怖。

 

没有你的日子……

 

真的太难熬了。

 

他突然觉得清净峰上的日日夜夜恍如隔世。

 

好远。好似不曾经历过。

 

只有自己身上穿着的这件残破不堪的,淡青色的清净峰校服能给他一点点真实感。

 

他一度觉得青色是最有温度的一种颜色,暖融融的,不失温柔,却又不像橘红那样张扬无忌,而是带着淡淡的疏离冷意,却又不似洇蓝那般冷冽刺骨。它所有都恰到好处,仿佛包罗天地万象,与世间自然万物都能产生微微共鸣。

 

如同仙鹤对山野鸣啸,欲来山雨遥遥相呼应,只消一声清咲,风雨满山楼。

 

不浓烈,却自有飘逸羁野,漫着淡淡诗意卷过青山白骨,流于坊间曲赋,在那折扇醒木间开开合合,出于文人手笔,在那伶人水袖里起起落落,囿于黎民相传百口,在那炊烟上袅袅不息,细水长流。

 

诗有云“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这种泠泠清越的色彩,大概可以以那杨柳风作比,它是清风,带有些微凉意,在乍暖还寒的初春吹拂杏花杨柳,并不寒冷,似乎多情缠绵,又不火热柔曼,蓄着几分端庄清傲,一分安宁,两分柔情三分侠骨。

 

而用这青色染成一袭青衫,更是风骨卓越,清隽超然,蹁跹如云中仙鹤。

 

穿上青衫的人,若是个文人,添几分江湖侠骨,若是个侠士,添几分款款柔情。

 

这种颜色,大概是侠士江湖夜雨和血掷酒时偶尔流露的几分柔软宁静,又或是书生秉烛夜读,冰河入梦时难得的刚毅热血。

 

大抵,它是一种人间绝色。

 

或者确切地说,沈清秋就是一味绝色。

 

沈清秋自无间一事后,离他越发的遥远,那抹萦绕在心间的青色也散了个干干净净,这道色彩成了他心中的一道疤,他不敢再去触碰和奢望这种暖暖的色彩,他怕这样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去重温那些无情岁月,那些时光里或美好或不美好的都将割得自己体无完肤血流不止,令他疼到夜回噩梦缠身,悲伤满溢,无数个夜晚满身冷汗地惊醒,这让他莫名有了胆怯,连这种代表沈清秋的颜色也不敢去回溯,他不敢了,真的是……不敢了。

 

以至于洛冰河初至幻花宫,侍女问他要制什么色样的修服时,他鬼使神差地涩声道了句“黑色。”。

 

黑色乃是世间本色,人世底色,他宁愿将自己陷在这种保护色里,也不愿去触碰天上那灼人的青色了。

 

昔年一身青服,跟着沈清秋满山跑的小不点儿,如今换上一身压抑黑色。

 

这像是有什么变了,又像是什么都没变。

 

 

“哟,洛公子,早啊,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呐,这还没到五更呐。”打更人嘹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纷纷杂杂的思绪。

 

洛冰河回过神来得体地微笑道:“没什么,睡不着罢了。用不着管我,忙你的吧。”

 

“好叻。那您小心着凉了啊,待会厨房会让人煮些热食给大伙们暖身子叻。”打更人又敲敲打打地走远了,吆喝声随着脚步声嗒嗒地远了,远了。

 


评论(19)

热度(827)

  1. 共9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